刚才看到朋友的社交媒体动态提到皮村和打工文化艺术博物馆,突然想到几年前还在读本科的时候遇到的一件事情。
大三的时候,有一门课的作业要求我们拍一个短新闻片/纪录片。当时我和搭档选择的主题是“诗”,于是决定去找一些不同的“诗人”去做采访——我们采访到了王家新、写“梨花体”的赵丽华、我的一个开酒馆玩乐队的朋友,还有一个很特殊的人——
他是一个中年男人,在一个朋友的介绍下,我和他在咖啡厅见面。他戴着一顶破破烂烂的、印着一颗红星的棒球帽,一见面就四下打量,确认没人在跟踪他。我在他的检查下把手机关机,确认没有任何录音设备之后,才开始放心讲话。
他告诉我,他是皮村的工友之家的一员,平时做木工,闲时则参与工友之家组织的文学小组——而当时这个文学小组刚刚变成了敏感话题,所以政府正在派人盯梢他们。他告诉我,他们的工友之家租用的空间的房东受到了政府的压力,通知他们不再续租。
我问,那你们下一步怎么办?他说,我们在密云有一个“根据地”,能吃能住,我们可以在那里“打游击”,“这是毛主席的教导”。
我坐在那里看着他,只觉得有些超现实。毛发动起工人农民、大量利用游击战,最终夺取了政权,而现在有一个帽子上有颗红星的写诗的工人,告诉我他们正在遵循毛的教导和政府打游击。
时隔多年,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样,是否还在根据地打着游击,是否还在写诗。翻了翻微信里的聊天记录,最后一次提到他是四年前,他在朋友圈分享了一篇叫作“男士裆部增大史”的微信文章,我和朋友说,没想到诗人也有对通俗文学的爱好。